写到提不动笔吧
头像cr.each0701
背景cr.鸦月Mota

  Triste  

【郭蒲】第三人称

*年上当红编剧×年下三十八线演员,关于离婚综艺上的非典型破镜重圆

*一些现实与理想纠缠的爱情,2.5w一发完,请注意阅读时长



  Summary:“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也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



  ›››


  国内综艺行业在疫情后迎来井喷式发展的2026年,房车自驾游,素人改造,甚至于偶像恋爱和跨国大逃杀,像是一朝之间都卯足了劲争夺收视率榜首——直到某一线卫视毫无预兆地放出一段预告片,打着提高社会复婚率的旗号邀请了四对圈内离异夫妻同住屋檐下,一举开启了娱乐圈内奇葩综艺的新纪元。


  然而这一炮轰炸的不止互联网路人,三天后嘉宾名单陆续放出,就连纯粹看个笑话的圈内人都是瞠目结舌——不怪得论坛里靠着小道消息盖了几万层高楼,这嘉宾阵容和搭配属实是出人意料。


  「《重修旧好》,节目组怎么敢取出这么一个风平浪静的名字的」


  「疯了吧,那两位影帝视后都离了多少年了,一把年纪拉来促膝长谈修复感情,导演组脑子没毛病吧??」


  「??爱豆?爱豆?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的TM结过婚!!」


  「感恩的心,有生之年我TM居然磕对过一对CP,福报啊福报」


  「楼上,我要拿大喇叭在你耳朵旁边喊:be了be了be了be了——」


  「当代铜仁女,因为没磕对过,所以要撕了别人的伞」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听!爷就知道他俩当年有一腿!给爷破镜重圆!」


  「影后视帝,导演摄影师,歌手爱豆……还有一对呢,md这十分钟怎么这么难熬」


  「节目组会钓呗,不官宣不@,把你好奇心钓死,待会儿十二点出CP预告片,啪的一下收视率不就上去了吗」


  「但说真的,影帝视后都搬出来了,这最后的得什么咖位才压得住啊」


  「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懂你,我现在觉得网传的那对保不齐……」


  「真假,那俩都不认识吧,小演员都糊穿地心了,哪有编剧比演员红的」


  「而且这俩真论咖位连小爱豆都比不上,放最后不纯纯等着被喷吗」


  「但你别说,那张瓜图看起来还蛮真的,俩人纯看脸配得一……一塌糊涂,要不是离婚综艺姐高低入个股」


  「不是,你们再在说啥呀,别打哑谜啊,哪个编剧小演员啊,我断网这么久了吗!」


  「这还用猜?全影视圈唯一能拉出来和小白脸们掰扯颜值流量的编剧不就那一位吗」


  「我胆大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文韬大帅哥,我互联网的428个老公!」


  「楼上吃屁吧,我的弓掉进河里很久了,直到我看见郭文韬从电影的录制花絮里一闪而过,于是我拼了命地喊:“捞弓啊捞弓!”」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6」


  「操操操宣了宣了了」


  「卧槽,真TM是郭文韬和蒲熠星!」


  「纯路人,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俩男的?」


  「现在死gay子都能上离婚综艺了吗??这俩男的谁啊???」


  「md,姐又提着大喇叭来了——同性可婚八百年了八百年了八百年了八百年了年了了——」


  「去年年初就合法了了了了——」


  「呃……然后今年就离婚了?」


  「……」


  「……」


  「盲生,你对华点很敏锐」


  「我要笑死了,第一次见到没有粉丝控评的评论区,全特么是路人在发癫」


  「实时转播,预告片都没有十秒,两人同框镜头都是拼的,但不妨碍一群编剧粉在发疯」


  「妈耶,宣发一分钟就已经登顶热搜了」


  「哪儿呢哪儿呢,文娱榜没有啊」


  「热搜第三,因为词条是路人刷上去的,连两个人名字都没带」


  「《都是谁》,我真的会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互联网民你们不要太离谱!!」


  「首先我没有在嘲讽,其次我没有在嘲讽」


  「所以他俩到底谁?」


  


  ›››


  “Hello大家好,我是蒲熠星,今年25岁,目前的职业是一名演员。”男人梳着随性的中分刘海,一双钝感略强的猫咪眼因为散光而微微眯起,努力对准不停变换的镜头方向,“当然,屏幕前面的观众朋友们应该99%都不认得我,毕竟本人常年在三十八线左右徘徊,演过的活得最久的角色是女主体弱多病的弟弟,然后因为先天性哮喘噶在了第七集。”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己没忍住先笑起来:“实不相瞒,那部剧总共九十集。”


  镜头后的执行导演正低头回着消息,闻言也情不自禁噗嗤了一声,朝人比了个做得好的手势——从综艺效果上来说确实还算不错,至少小演员摸爬滚打了几年也不是什么都没收获。


  有了导演的主意,采访的工作人员也就约莫把握了交流的尺度,自然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阿蒲收到节目组邀请的时候,大概是个什么心路历程,或者说是什么因素促使你决定参加呢?”


  这个问题在离婚综艺里其实略微有些冒犯,但蒲熠星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歪了下头认认真真思考了小半会儿:“心路历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感觉好像天上掉馅饼,空窗大半年终于有活干了,所以也没怎么犹豫就签了。”


  男人唇色上得有些重,衬得一身冷白皮更晃眼,在打光板下近乎于有些曝光的程度,于是导演组不得不紧急调整一下遮光板的角度,蒲熠星便笑着偏过身腾出空间,借着这几秒钟的功夫飞快眨了两下眼。


  “刚才说到哪儿了?”他重新摆好姿势,连神色都接得自然,“哦对,促使我决定参加的因素……呃,怎么说呢,因为我当时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g…郭文韬,我说你签了没啊,要是你没签我签了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


  他说到这儿情绪猛地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意图比划出一段对话:“你知道我第一遍问的时候他说没签,我这不一下就下不来台了嘛!然后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我说我这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工作好不容易来个活你别给我拒了呀!他就特别大声地笑起来,说早就签了,蒲熠星你怎么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好骗。”


  “哇,32岁的老男人真的很过分诶!”他最后蹭地跳下座位,一双本就圆溜的眼睛瞪得更大。


  问问题的工作人员还是个刚进职场的小姑娘,被帅哥这么鲜活地一瞧就脸发烫——蒲熠星这长相实在冲击力太强,皮肤白生生的,又带着点似乎消不下去的天生婴儿肥,今天还穿了件格外明亮的黄黑条纹卫衣,于是本就不大的年纪显得更幼,总让人无端升起一点泛滥的母爱。


  “是很过分。”演播厅里都扬起善意的笑声,工作人员拽着自己裤腿忍得有些肉疼,“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然了,这个问题可能会有点触犯隐私,所以嘉宾们都有选择不予作答的权利。”


  蒲熠星把综艺效果小拉了一下,气还有些喘,闻言也只点了下头,示意人继续说。


  倒是执行导演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对着人看了两三秒,又状似漫不经心地瞥回手机屏幕,朝对面联系人发过去一张偷拍的前采图。


  「图片.」

  「我看你是白担心了。」


  裤兜里传来很轻的震动声,郭文韬借着喝水的工夫看了眼手机,没忍住咧了下嘴角。


  图片里化完全妆的蒲熠星正凶巴巴地朝着镜头扑棱,龇牙咧嘴的没一点威慑力,配着一身并不大成熟的装扮,倒更像是个在家长面前意图造反的未成年。


  “韬哥,采访了。”助理走过来替他整了整衣领,一只手随意遮盖住了手机屏幕。


  “嗯。”郭文韬似乎这才清醒了些,刚咧开一点的笑意倏然收回,又习惯性地把眉头蹙得很紧,干脆把熄屏了的手机扔到了助理口袋,“放你这儿,结束了再给我。”


  或许是郭文韬在圈里头威望颇高,不笑时又带着冷脸的压迫,工作人员提问时便也并不像隔壁采访间那么自在:“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段并不算特别完满的婚姻,在下车之后,会有突然特别怀念,或者说想复合的时候吗?”


  女生的声音很平很弱,却又贴心地补充道:“没关系,不想说也可以。”


  眼前的镜头上闪着一点红光,郭文韬错开视线,无意识地搓捻了两下手指——他当然可以坦然地摆手拒绝,但他也知道节目组已经让了步,要不是自己和总导演早两年合作过的交情,这个问题就该改成更直白和冒犯的离婚原因。


  节目效果的爆点必然伴随着嘉宾纠结之后适当袒露出来的痛点,郭文韬在转型编剧前也写了好几年的主流爽文,知道观众爱看什么好奇什么,于是沉默了几秒便缓和了下脸色,余光朝门外的空间看去。


  他猜蒲熠星大约也到了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就像他一样。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郭文韬微微坐直身子,眼尾被扑落的飞粉惹得有些红,“人生就是会有很多的遗憾,即便我当下做出的决定已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也必须承认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更多的主观和客观的变数。所以我在离婚,嗯…大概半年后,决定参加这个节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


  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眉目沉稳,甚至带着点很淡的笑意,只是看向镜头时依然有些不大自然——幕后工作者对于镁光灯还是太过生疏,那是名利和地位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堆砌出来的身外堡垒。


  灯光熄灭,镜头关闭,郭文韬鞠躬答谢过配合录制的工作人员,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朝外走去。几分钟的功夫手机已经多了不少的消息,大多都是另一边的执行导演发来的实况转播,其中关于蒲熠星采访问题的回答,还掺杂着作为甲方的三两句评价。


  「他看起来可比你要熟练多了」

  「诶,他哑巴时候的气质其实还蛮适合郑导手里的那个剧本的,你不引荐引荐?」

  「诶唷我去,夸你夸得天花乱坠的,给钱了吧郭文韬」


  再往下划也都是些大差不差的调侃和恭维话,郭文韬的视线只在几个问题答案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划到最后,看见人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


  「恕我直言,我实在想不到你们离婚的理由」


  下午三四点,外头正是起风的萧瑟天气,郭文韬单薄的衬衫被吹得随风摆,屏幕也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不清,于是他停下脚步调高亮度,再抬头,便正对上蒲熠星投过来的目光,不明不白的,消融在这不过几米的距离。


  “……”


  蒲熠星还是那件明黄色的卫衣,张了张嘴,轻着声音,像是喊了句什么,却被秋风吞噬,最后只残余微红的脸和颌下淌下的一滴汗。


  助理不明所以地偏头,郭文韬乜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人身边穿过,肩膀都未触碰。


  走出近十米的距离,他才吐了口气,冷着张脸道:“没什么,哑巴而已。”


  


  ›››


  前采的时间并不长,往后便是重新回到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别墅内,和其余的嘉宾汇合分组,再通过小游戏分配房间的归属权——其实住宿条件都差不大多,只是别墅内共六间房,四间是单人间,还有两间是双人住的大床房,也就意味着四对离异夫妻不管情愿与否,必然有两对需要迎接不知道时隔多久的同床共枕。


  游戏是三轮智力竞赛,每轮都是不同的知识范围,累积分数最高的两对才有选择房间的权利。


  节目从上午八点开始正式录制,七八个小时的相处下来几人也没和刚见面时那么生分,倒是蒲熠星因为吃坏肚子跑了躺厕所来得最迟,刚踏进大门就被影帝前辈提溜着领子拎到一边,后者笑着向导演组举报迟到的人能不能先扣两分。


  “前辈你这就不厚道了不是,怎么能下此狠手呢!”蒲熠星人糊胆倒肥,在弹幕一片这瓜娃子挺皮的调侃中果断伸手,一把就扯住了人的西装袖子,“叔,孩子不懂事儿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下次绝不嘴馋吃生鲜,您看行不行叔。”


   那前辈都是年纪五十往上的老演员了,结果被人逗得没一会儿就笑了场,下意识看向身后嫌弃他拿腔捏调的前妻,愣了会儿才悻悻偏过头,转而去问一边已经开始琢磨题目难度的郭文韬:“郭编,这二十五岁的巨婴我可应付不来,你能不能管?”


  然而话刚出口他便紧急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只觉得空气停止了流动,一伙八个人都陡然安静下来,怔怔看向被提问的当事人。


  节目组适时切了个近景,几乎能想象到播出时直播弹幕上满屏的国粹。


  这群人里有冲着热度捆绑消费来的,有真揣着心思复合的,但表面上大家的关系都还没显山露水,明白不明白的都当闹崩了处,也不会刻意撮合配对些什么,所以影帝这一问显得格外突然,几乎是瞬时就打破了表面上的宁静。


  然而其实年过半百的人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记忆还停留在早年和郭文韬的剧本合作时,偶尔瞥见过的两人如胶似漆的阶段,于是顺嘴就把调侃抛了出去,反倒把自己置在了一个尴尬位。


  “我?”郭文韬没想到战火东引,眼神下意识瞥向闯完祸乖乖靠墙站的人,眼里露出一点无奈和柔软,“都二十五岁了,哪还归我管。”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纵容,距离最近的摄影师瞥他一眼,像是没料到这么自然又不落人面子的回答。


  气氛终于在导演组掏出问题卡牌的时候重新活络起来,蒲熠星自觉挑了个离题干最远的位置坐下,镜头下连二郎腿都控制住没翘,只板着身子往前凑了凑,转动了两下被隐形眼镜折磨得有些干涩的眼球。


  “这什么勾八问题……”


  第一道题干念了一半,蒲熠星听见右手边学历不高的小爱豆轻声嘀咕了句,没忍住压了下眉毛,紧贴的手臂和人拉开一点距离。


  倒不是学历歧视,只是目前为止的问题都已经近乎于七岁小孩儿都能做的程度了,更何况蒲熠星本就不是正统的科班出身,走上演员道路之前是个实打实的名校毕业生,根本无法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衡量娱乐圈的文化水平,便干脆离远一些,总归不会产生太多没必要的交集。


  专注按铃的人连脸颊都在用力,也不知是要拼了命赢下单人间还是双人间,但郭文韬还是盯着那坨圆滚滚的腮帮子没忍住嗤笑了声,身体也跟着向前凑,手臂搭在人座椅靠背上,近乎呈现出一个半包围的亲昵姿势。


  晚间天气转凉,他结束前采后便换了件更保暖的灰黄交接的毛衣,远瞧去竟像是提前搭配好的情侣装,连导演组都微微吃了一惊,晃悠着摄像机给了几个半身景,然后转头八卦起来,精明的商人已经闻到了收视率的来源。


  蒲熠星在竞争比赛时很难分散开注意力,郭文韬熟知这点,干脆当个袖手掌柜,不争不抢只看着人答,顺道东想西想地琢磨起这个环节的意义——《重修旧好》本质上是替上头试探社会对复婚的接受度,顺道提高一下社会复婚率,但对于节目组而言就显得空泛且利益不大。


  但商人们不会做赚不来钱的生意,主旨动不了就从录制环节和剪辑入手,最好是能冲突和解两手抓,譬如现在的分房和强制合作。


  郭文韬余光瞥向已经为了一道题吵起来的歌手和小爱豆,前者脸红脖子粗,后者气到脸都浮粉,像是答案的正确根本不重要,只是单纯要找个由头出出三年前离婚的恶气。


  挺没意思的。


  郭文韬淡淡收回视线,重新落回身边已经闷声不响攒了好几分的人。


  蒲熠星正板着后颈,左手把袖子缴得很紧,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一点儿没变,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幼稚得令人发笑。


  直到人卡在了一道知识范围外的冷门生活题,蒲熠星苦哈哈地向后仰了下身子,温热的身躯贴上后背,他怔住,便见郭文韬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困惑,一手撑着桌子歪了下头。


  PD瞧着他茫然的神色补充:“搭档回答也可以。”


  离异夫妻多的是面上功夫都懒得做,PD出口时还想着这俩人怕不会也做那吵翻天的事儿,毕竟一对炮仗是反映现实,再多一对就太接近于设计好的作秀了。但好在郭文韬只点了下头,随口抛出个正确答案,然后相贴的身躯微微后退,悄无声息地拉开一点距离。


  笼罩在周围的温度消失,蒲熠星徒然地动了动手指,堪堪抓住郭文韬毛衣袖口脱落的一截线头。


  又很迅疾地松开,他神色不动,在餐桌下捻了捻发烫的指腹。


  比赛结果自然是两位知名度最低的嘉宾靠着单纯直白的高文化水平断层第一,蒲熠星手上捏着四间房的实拍图瞧过一遍又一遍,最后塞到郭文韬手里,干脆利落地丢了这烫手山芋:“我反正都可以。”


  不主动也不被动,在拥有决策话语权的同时避开做决定的可能,蒲熠星从小到大都信奉这一套准则,可以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唯一一次例外大概就是半年前提出的离婚的时候——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由自己亲口结束这整整八年的恋情长跑。


  来自右手边的视线突然黯淡下来,郭文韬抿了抿唇,却是笑着把卡片往前推了推,突然唤了他一声:“蒲熠星。”


  他在几道探究的目光中勾起一点嘲讽的笑意,而蒲熠星瞳孔微微缩紧,下意识做了个伸手的动作,却又在下一秒顿住,听见人疏离的推拒。


  “我已经没资格替两个人做决定了。”




     ›››


  临近傍晚的录制结束,郭文韬在淋浴间里很快冲了个澡,出来时蒲熠星还保持着坐在床板上发呆的姿势。


  “我就牙刷牙膏洗漱杯和一瓶补水喷雾,剩下来的空间应该够摆你的那些瓶瓶罐罐了,”他用指关节叩了两下门,勉强吸引来人的注意,“热水器我也试过了,左边热水右边冷水,不过节目组说十二点之后会停止供应热水,所以我建议你先洗个澡,毕竟晚饭吃完再搞些有的没的就不知道几点了。”


  他碎碎叨叨地交代完,沉默了半晌,又忍不出嗤了声:“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


  “我没……”蒲熠星指甲陷入柔软的被单,呼吸顿住,像是被人无所谓的语调刺了刺,很轻地反驳了句,“我会听的。”


  然而双人大床房的头尾距离颇远,郭文韬正好用毛巾盖住湿漉漉的头发,在陡然响起的吹风机噪音中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蒲熠星咬住舌尖,悻悻闭了嘴。


  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陷入拧巴氛围的两人最后主动放弃了选择权,按顺序捡了最后一个双人间,进门到现在统共交流不超过二十句话,大多还是郭文韬下意识的唠叨叮嘱,却又在某个瞬间突然醒悟,臭着脸打断自己的啰嗦话。


  但蒲熠星最终还是听了他的劝,扯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淋浴间,然后赤条条地把自己扔在蓬蓬头洒出的水柱之下,闭着眼陷入混沌的大脑世界——其实拢共不过半年没见,但他好像已经学不会如何面对郭文韬或近或远的疏离。


  明明离婚是自己提的,明明拖着行李离开公寓时红着眼也没回头,可是郭文韬如今沉闷地站在那儿,一眨不眨的,一声不吭的,像有些交情的陌路人,几乎一眼就看得他无所遁形。


  他似乎至此才深深地意识到,原来所有伪装出来的坦然都是小孩儿在大人面前不够看的把戏。


  门外传来郭文韬有些模糊的声音:“半个小时后集中录制,快一点。”


  脚步声随着尾音离去,蒲熠星只掐头去尾听见录制两个字,便火急火燎地擦了一把水渍就套上T恤短裤往外跑,五分钟后浑身潦草地站在客厅里冲着郭文韬瞪眼,半干的头发往下渗着水,趁机溜进了眼里。


  “你不是说要录制吗?”他提溜着裤腰上的松紧带,视线在好整以暇玩消消乐的人脸上转过好些圈,“你骗我?”


  郭文韬抬了下眼,瞥过人赤着的白皙脚背,答非所问:“穿袜子。”


  “不冷。”他揉了揉眼里的水,固执地追问,“你骗我。”


  郭文韬盯着他脚背没动:“穿袜——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


  “我说的是半小时后,你是不是没听见前半句,”他把注意力放回问题本身,没什么好气地解释,“你傻了吧唧的有什么好骗的……你干什么去?”


  蒲熠星握着门把手回头,瘪着嘴跟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猫似的:“我没带多的袜子,找我助理要一双。”


  “没带?”郭文韬刚刚还板着的脸蓦地松动了一下,不明显,很快又消失在低头时的阴影里,“你助理不住这儿,在隔壁楼。”


  蒲熠星哦了声,整个人都转回来,也低着头,盯着自己不自觉晃悠的光秃秃大脚趾:“那我能不能……”


  “行李箱夹层,自己找,”郭文韬瓮声瓮气地差使他,别过脸继续玩自己的消消乐,一局玩了不过两分钟又扭回头,不死心地看向人还湿着的一顶拖把头,“头呢?不吹了?”


  蒲熠星刚套好两只脚,跪在两米的大床边上捣鼓自己没电了的手机,闻言摸了一把已经半干的头发,下意识就想点头。


  “算——”


  “吹的!”


  蒲熠星三两下跳下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火速打开吹风机,三级热风吹得人头发都飞起。


  “行,”郭文韬满意地点了下头,又半晌,朝人摆了摆手,“你过来。”


  “干嘛,”蒲熠星警惕地眯起眼睛,捋了一把干得七七八八的刘海,伸手指向房间里的几个摄像机,“我跟你讲,这可是有镜头见证的,你别想打我。”


  “……”郭文韬看着人毫无形象的一头鸡窝,梗了半会儿才开口,“你打算就顶着这么个造型和全国观众见面是吧。”


  蒲熠星半路出家进入的演艺圈,在个人形象上永远迟钝如闪电,直到郭文韬犹豫不决露出难色时才意识到些不对劲,于是挪到电视机前对着黑屏细细端详,随即皱起眉,自觉地走到人面前,席地而坐,整个人团进郭文韬的两膝之间。


  风筒的声音隔绝交谈的可能,蒲熠星眯起眼,感受着熟悉的手掌按摩过头皮,指腹微凉,沿着发丝捋顺一层又一层,最后在发梢抹过精油的香气——郭文韬一向很擅长用风筒吹出一个还不错的发型,编剧生涯里甚至也偶尔干过造型师的活。


  “你以前也是这么吹的,”他仗着人听不见,很小声地同自己说,“约会的时候,有通告的时候,你都会打扮得很认真,我以前还想偷师学艺,但你说我不用学,笨手笨脚的,反正你会帮我吹一辈子……”


  “我以为你早忘了这茬,”郭文韬把风筒挪远,指腹不经意蹭过人被烫红的耳垂,好心提醒道,“蒲熠星,我听力比你好得多。”


  “……”


  小腿间盘坐着的萝卜头倏然没了声,整颗脑袋都埋进自己的膝盖,只给人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发旋,和嵌着一枚黑痣的脆弱脖颈。


  郭文韬又笑了下:“你的麦没关,节目组也听得见。”


  蒲熠星很快连耳尖都红了,忿忿朝人比了个要打马赛克的中指。


  郭文韬心情莫名好了多,随意拨弄了两下吹好的头发,然后一手按住麦克风,低下头,隔着一拳距离碰了碰人发颤的后颈。


  “但是有个小坏蛋没要我的一辈子。”


  他咧了下嘴,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苦水,然后在导演组的大喇叭声里起身下楼,只留下蒲熠星呆愣着抬起头——十分钟前落在眼里的水珠蒸发了消失了,留下难消的痛意和干涩,而后狼狈地用手盖住发红的双眼,沉默的三十秒里反复被凌迟过一遍又一遍。


  谁是小坏蛋。


  他嗫嚅着,问自己。


  蒲熠星是小坏蛋。


  


  ›››


  节目采取边播边录的方式,每录制两天后就会播出新一期,而八人同居时间只有十四天,也就意味着七期节目里,所谓剪辑其实也没法儿剪去太多内容,近乎展示了80%的真实相处模式。


  与此同时,节目组并没有没收嘉宾的私人物品,晚上收工后都有自由的上网时间,所以网络上关于已播出内容的所有正负面评论都能看得见。


  上了年纪的其实不大愿意瞧这事儿,譬如一心养生早睡的影帝和视后,各回各屋就关了摄像头洗澡睡觉,对外界评论是两耳不闻。


  说来这俩人一个嘴笨一个嘴毒,处起来却带着几十年的默契,只留着生活里用鸡毛蒜皮堆出的坎,不算高,但谁都没百分百的勇气回看离婚前的筋疲力竭,于是拖着那点犹豫的态度扮演最熟悉的陌生人。


  外人看得明白也插不上嘴,郭文韬更没这多余心思操心别人家事,只是偶尔会想起两人不大不小的争吵,像每一对相爱过又离了婚的中年夫妻一样,然后垂下眼,自嘲一声,看向两米大床中央用外套摞起的一条三八线。


  三八线是他第一天晚上摆好的,为的就是保持离婚后该有的距离,毕竟清醒时有分寸,睡着了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下意识动作。


  前几天确实如他所料般风平浪静,蒲熠星不知被戳了什么点开始主动往床边缩,弓着背把自己蜷成一团,床上一点儿动静都令他避之不及,像是较着劲看谁先开口认输——算是从小到大闹了矛盾时的臭脾气,并不出格,只是郭文韬实在没想出到底是哪儿惹了人不痛快。


  不过闹点脾气也好,郭文韬本职工作不在台前,接这节目本就是为了给人并不顺遂的演艺生涯找点事做,凑活过个两周就能继续回到各自不打扰的状态,没必要真拖着人玩儿那些虚头巴脑的,整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亦或是情深义重的戏剧样。


  蒲熠星从前迎合不来,郭文韬便由着他扰乱这些不成文的破规矩,堪称溺爱地为他兜底;如今蒲熠星依旧闷声不吭守着底线,默默挣脱开一层又一层亲手筑好的防护网,惹得郭文韬一颗心又疼又气,离远了,又舍不得人真被扯进逢场作戏的潮流。


  “没出息。”郭文韬总对自己这么说。


  床边蒲熠星微微翻了个身,许是闷得有些热,一截白藕般的小腿猛地蹬开被褥,准确无误地横跨过三八线架在他身上,连着手臂都尽情张开,呼哧呼哧地拽住郭文韬还露在外头的睡衣袖子,然后几乎整个人都蹭了过去,八爪鱼般缠住了人的手脚,鼻腔冒出一声颇为满意的呼噜——郭文韬天生体温偏低些,耐热不耐寒,天热时总充当蒲熠星的专职降温冰块,不论隔得多远都能趴过来,热乎乎的手掌非要擦过每一块冰凉的皮肤表面。


  “半年了,破习惯还没改。”较体表略高的温度令郭文韬下意识收了下手,抬头看向正对面的摄像头,意识到已经被衣物完全遮住之后,才又默默把人掀翻了的被子盖回,勉强遮住漏风的小腹,顺道戳了戳人压出红印的额头,发泄似地嘀咕,“不是能耐吗,嗯?没人陪你睡的时候摸谁去?钱包空空的时候还谈理想吗?二十多岁的人了,轴得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一个人嘀嘀咕咕半天,蒲熠星左耳不进右耳睡死,只咂巴了两下嘴贴得更近。


  这是录制的第五天,骤然回温的天气配上完全不擅长的捕鱼任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被逼出了一身的汗,还得拖着酸疼的腿准备八人份的晚饭,于是一天下来又累又困,蒲熠星更是进了房倒头就睡,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胡乱擦了两把身子。


  人在最疲累不设防的时候总会做出最下意识的动作,郭文韬盯着人睡得酣甜的侧脸,眼里不经意露出很淡的无奈和柔和,停不下嘴地又嘟囔一句:“小孩儿脾气。”


  枕边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郭文韬终于收回眼神,打开十分钟前刚浏览过的论坛,熟练地翻到一篇最新的长文章更新。


  言归正传,不同于被舆论推着走了几十年的影帝级前辈,郭文韬对外界的评价已经能做到完美的趋利避害,甚至于抽出大量的时间研读各类情感分析类文章和脑洞大开的剧情流故事,整合后成为可以利用的现实素材。


  不过以上都是工作上的需求,郭文韬如今打开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吃瓜贴,置顶标题是【扒一扒离婚综艺里的那对恋综狗男男】,从当天中午十二点的开播到现在已经建起了几千层高楼,而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郭编剧熬了整整一个小时,终于追平网友的冲浪进度,并意外发现了某位不知名情感分析博主的入坑长帖,主打摸着节目里的蛛丝马迹磕cp,吸引了不少围观路人的热度。


  郭文韬瞥了一眼趴在身上熟睡的人,指尖很轻地蹭过卷翘的睫毛,而后默默调低了手机亮度,就着微弱灯光看起新的内容。



  ›››


  「李涛,刚刚更新的plus版真的……大家真的不觉得g和p这一对很不一样吗?」


  「人在外面还没看,姐妹,请说出你的cpn版剧透」


  「虽然我知道把离婚综艺当恋综看真的很疯批,但别管了,姐就是要这种不顾人死活的好磕好吗!」


  「我饭前刷了两遍,睡前刷了三遍,讲真,今天更新的plus其实没有很多g和p的内容,毕竟他俩一个比一个糊,咖位摆那儿能有多少镜头大家都有数。哈!但要不说姐是火眼金睛呢,就这么点塞牙缝的东西,姐都能给你扣出一个惊天巨糖」


  「轻轻放下我的屁股」


  「敲响沉睡的心灵~」


  「首先,g是重度洁癖大家都知道吧,顺便吐槽一句是真的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然后,今天他们几个年轻人的任务是去鱼塘捞鱼,g大概是勉为其难接受的,反正全程脸色比我家大白菜还菜,弹幕也有一堆人骂他拿钱摆什么破架子,对比隔壁欢乐打工的p真的是差距非常明显。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懂了,让我们进一段广告,稍后回来」


  「……远方传来风笛」


  「没事,我就是跑去喝了口水。好了姐妹们,重点来了啊,回到别墅准备做饭的时候,g大概是实在忍不了了,马不停蹄就上去洗了个澡,p还挺可爱的,闻闻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就在一楼乖乖等着澡位,甚至一边刮鱼鳞片一边和那位摄影师聊天(插话,我觉得p单纯视觉动物,谁好看跟谁玩),然后好像是有个鳞片染色了还是怎么样,我也看不清,反正郭文韬一下来人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了,跟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捧到人面前,和我那买了新玩具来炫耀的五岁外甥一个德行」


  「mua的,我也看见了,虽然只有一个非常潦草的背影,但隐约还是能看见我那三十八线的臭儿子咧到后脑勺的大牙」


  「哈,那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也不见得多有出息,看镜头一潭死水,看老婆眼里光都要塞满了,给他一个拍手器能把手都拍断」


  「你是懂g的,好多下意识的动作我真的没眼看」


  「不是,你们是从哪儿看到这些镜头的,我瞎吗」


  「指路plus版78分20秒,屏幕左下角,我是雷锋不用谢」


  「真的很奇怪,虽然我母单这么多年,但这真的是离婚后两个人应该有的状态吗」


  「侄女不好说,随机挑选一个幸运gay子来answer一下」


  「屁,别说离婚了,我分个手都恨不得把我前任脑壳拧下来,永远年轻永远识人不清,良心和钞票都是喂了狗了」


  「我和我前任算是和平分吧,但是偶尔朋友聚会上碰到也蛮尴尬的,别说什么炫耀啊点菜啊,唠嗑一分钟我都可以抠出十座芭比城堡」


  「不算性别的话,这里面状态最接近的其实更像是影帝和视后那一对吧,但这对明显是千帆过尽发现眼前人其实还不错的那种半将就,而且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还是有点亲情在的,g和p就……md太糊了!TM认识恋爱结婚屁过程没有,我只知道他俩领证一年离的婚,有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时间线啊!」


  「救命,你们阴间cpf别把我笑死,生来缺德是吧」


  「体谅一下,人家的cp是顶流×顶流,我家是查无此人的平方,非要认真算g的粉丝数TM还比p多点」


  「p:你今晚最好睁着两只眼睛睡觉」


  「报——窝在g的古早黑帖里发现他八年前一张秒删的wb……yue」


  「yue???」


  「舍身去黑帖炸碉堡,yue是应该的」


  「不,不是黑帖yue,是g那条wb……“小朋友高考发挥一般,怎么安慰”,谁懂,谁懂」


  「八年前……」


  「十七岁……」


  「我是应该先骂这老东西道貌岸然拐卖未成年,还是夸他喜欢人八年够专情」


  「但看这个语气也不一定是在一起了,只能说那俩人八年前就认识了,嘶,缠缠绵绵走天涯是吧」


  「g十年老粉不请自来,本来只是单纯吃个瓜,但到这里我必须跳出来解释一下。p这个人,其实g早年间的粉丝都是知道的,那阵子他事业刚刚有点起色,蛮天才的一个小伙子,性子也挺随性潦草的,仗着没什么人看老发一些生活上的东西。」


  「大概是18年这样吧,他说是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很聪明的小朋友,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人家的年纪,只是两个人兴趣相投什么都聊都觉得可喜欢了,结果一问,十七岁,当场就崩溃了,大半夜发了一条问网友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警局自首」


  「救命我打断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md笑得想死」


  「刚刚我妈敲门问我是不是要噶过去了,我真的笑得天塌地陷床崩裂,救命,g你别太离谱!」


  「咳咳咳(忍住),反正我记得当时一共就三四位数的粉丝吧,大家就开玩笑说没事儿,养一养就大了,g就真的很听话地没断联系,一直和人保持网友的关系,但是后来写的一个剧本红了,结果因为演员没驾驭好导致有点争议,所以演员粉就集中炮轰了编剧,g怕波及现生,就干脆把以前的东西都删了,再加上那时候txl还没合法,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小朋友的事儿。我也是因为g之前有暗戳戳透露过那个人的名字缩写,节目官宣的时候才和p对上」


  「md,籍籍无名的新人编剧和十七岁的男高网友,含泪咽下这颗过期糖」


  「我在大润发杀了六年的鱼,他丫的现在眼泪结成冰,情窦初开最终也还是走到婚姻的狼藉末尾呜呜呜呜呜」


  「我对他俩离婚这件事蛮惊讶的点在于,g和p当年的关系在第三人看来真的是好到没边,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灵相通彼此理解的一对爱人。尤其是g陷进风波的那段时间,大家都挺担心会不会被网暴得有些抑郁,但好在很久之后g在小号里单独发了一句话,说,“小朋友今天说想演我写的戏,所以我把删掉的文稿都复原了。”」


  「不行,我眼泪真的要流下来了」


  「p那时候刚上大学吧,还是金融专业的,演戏是完全搭不着边的事情,但怕g做出会后悔的事情,真的很笨拙地再把人拉回正常轨道」


  「p粉报道,p其实一直是一个,什么都想尝试的人吧,不一定要在某个方面做到top,但是会希望每一件感兴趣的事情都留下过脚印,所以为什么说好像出道几年都查无此人,因为他前几年的重心都不在演戏上,唱歌啊街舞啊风险投资啊,甚至于说考了个潜水证写了几本网文,反正什么事儿都干过,到最近才开始说把重心又放回来」


  「一个一条路走到黑,一个哪条路都想尝试,这么说起来有分歧其实还蛮正常的」


  「理智告诉我他俩现在离着婚,但是我一想到十七岁的p趴在g脚边,又乖又不着调地安慰人,我真的,我心软软,谁懂」


  「过期糖,似砒霜,谁吞谁先见阎王——窝在地府发来电报」


  「最虐的难道不是,离婚半年了,p找g完成任务的时候,下意识喊得都是哥哥吗」


  「“哥,我想吃锅包肉”“哥哥,我刚刚游戏赢了”」


  「妈妈——我眼泪都要流干了——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我cp结婚证比离婚证多一张啊呜呜呜呜呜」


  「今夜我泪流太平洋」


  「但抛开cp滤镜,这俩离婚本质是还是观念不合吧。gp真的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典型代表,不过p是完全的理想主义,觉得凭努力和天赋可以做到everything的那一种,g还不算太纯粹的现实,就好像潜意识里还是保留着一点天真和童话的成分,觉得这世界糟糕透顶逼人屈服(毕竟经历过一堆屁事),但总有自己能守护住的东西(指p),所以拼了命地想把所有拦路的碍眼的东西全都铲除,甚至于不介意给p打造一个乌托邦的世界」


  「你对这个去他妈的世界满怀赤诚和善意,所以我愿意为你装聋作哑,虚构出和谐大同的假象」


  「谢谢,更尼玛好磕了」


  「说实在,p这个年纪了还那么莽撞无畏,太理想化了,没被现实沉重打击过的人连愚蠢都那么清澈」


  「一时分不清你是在夸还是在骂」


  「p也不算完全没有被打击过吧,我记得之前有被抢过角色,也不是没碰着过潜规则的事儿,但好像都被g压下去了」


  「楼上,这就有点太小道消息了吧」


  「也不算完全没道理,p正式出道是20岁,那时候g都28了,剧都红了好几部了,能压住也正常」


  「说起来,离婚之后p是不是几乎没跑过什么通告了」


  「我记得就几个之前签约的品牌站台,没入组没戏拍,p不还在采访里面调侃说这是他第一个常驻的综艺吗」


  「但p好像也签了个男二的角色吧,前两天官宣的一个小网剧,不过就是资源一般没什么水花,估计试镜什么的费了好多功夫」


  「实话说我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他俩为什么离婚,节目组呢,这种问题怎么不问一问!离婚综艺不问离婚原因问什么啊!会不会做节目效果啊!」


  「不可能不问离婚原因,估计节目组在憋个大的」


  「那我就不客气地先造谣了,我凭我多年50%准确率的第六感猜测,p是觉得g保护过度了,准备自己一个人闯闯看,g就觉得不可能,自己吃过的舆论网暴的苦舍不得让人再吃一遍,然后两个人谈判不拢,g就说行,离婚,你自己去和世界硬碰硬,看看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姐子,咱少看点小说姐子」


  「继续啊继续啊,我看得正high」


  「有点真,不确定,再看看」


  「谢谢,我真是抓耳挠腮好奇心都要溢出来了,节目组有没有两个人剖白的那种煽情或者撕X环节啊!姐土狗姐爱看,速速给我安排!」


  「凌晨两点,我打开了手机文档」


  「凌晨两点零一分,我再次挖掘gp扑朔迷离的八年情史」


  「准确一点,离了半年,七年半」


  「大胆一点,可能不止八年,他俩眼神天天拉丝,人鬼情未了,碎得稀巴烂的镜子保不齐能圆呢」


  「土匪一点,万一镜子根本就没破,我CP明天就复婚!」


  「要睡了,此处点播一首《永不失联的爱》,送给各位秃头的考古磕学家」




  ›››


  蒲熠星这一觉睡得沉,被别墅大喇叭叫醒时嘴角还挂着一点晶晶亮的口水,而后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床边,停顿数秒,睁开眼猛地坐起。


  “三八线呢!”他掀开被子瞎摸一通,看着已经空了的半边床位心下凉飕飕地起风,“不会吧,不能吧,我睡姿有差成这样吗!”


  他实在难以说服现在这个大字张开独占了整张床的自己,是在郭文韬起床后才肆意越过的三八线,更何况扔在飘窗的一堆衣服罪证确凿——大概率,很可能,有些人大半夜给前夫表演了一出泰山压顶。


  我现在违约跑路还得起违约费吗?我钱包里还有多少钱来着?哦我助理昨天说让我自生自灭,我好像连车都没有……那我能先把郭文韬暗杀掉吗?啊啊啊啊啊啊蒲熠星你TM二十五岁了怎么会踢被子钻被窝流哈喇子啊!


  蒲熠星绝望地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枕头里,于是郭文韬晨跑回来看见的就是一个在床上撅着屁股蛄蛹的大号毛毛虫,一张小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回头对上视线时,明晃晃地诠释着羞愤欲死四个大字。


  郭文韬拿毛巾擦了把汗:“你昨天……”


  “好了不用说了!”蒲熠星捂眼逃避,“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冷战,好了,不许说话不许动,让让,我先去洗脸刷牙。”


  二十五岁的XXXL号小朋友闷头钻进洗手间,只留给郭文韬一个倔强又挺拔的背影。


  “又闹脾气了?”影帝端着咖啡从走廊缓缓路过,贴心询问,“要不要也来一杯,我让助理偷偷带过来的咖啡豆。”


  郭文韬不置可否,耸了下肩和人一起下楼。


  一楼客厅里只有等待发布任务的PD,郭文韬绕过摄像机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听见男人在厨房那头问道:“你一大清早去跑步了?”


  “就绕着别墅跑了几圈,没多久,”郭文韬伸手接过咖啡,边吹边和人随口唠着,“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嫌咖啡苦来着,每次出去喝都要加奶加糖,现在能适应了?”


  “还行,这不为了配合我老婆嘛,追老婆总得迁就迁就,喝了好几年了,也挺习惯的,有早戏的时候提神。”


  郭文韬抿了口,瞥到镜头便笑着打趣他:“现在就敢叫老婆了?不是前妻呢吗?”


  “嘘嘘嘘,她这不是听不见呢嘛,”男人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安静了半会儿,忽地又把话题抛回来,“还说我,你呢,又把你前夫惹生气了?”


  “嗐,他性子就那样,哪儿算生气啊,”郭文韬笑着摇了下头,余光瞥见蒲熠星顶着一张曝光过度的大白脸,正探头探脑地趴在二楼栏杆处偷听,没忍住嘴角咧地更开,声音也扬起来,“他真跟你生气的时候不会主动告知你要冷战了,反而是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会把你做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再做一遍,然后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就是什么心情。”


  影帝下意识道:“这也算生气?”


  “算啊,总不能只有火拼冷战算是生气吧,”郭文韬看着人蠢蠢欲动的头顶,继续说,“因为他一直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满意的都会直接跟你说,所以相处起来特别舒服轻松。火拼的话,他语速一快就嘴笨,吵也没吵赢过……”


  他似有所料地突然停顿,头顶上果不其然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屁”。


  两人齐齐抬头,正对上蒲熠星一头毫无形象的鸡窝笤帚混血毛发,后者正趴在走廊栏杆上吹胡子瞪眼:“屁!你造谣!”


  餐厅里还坐着几位吃早饭的,此时扒拉碗的啃黄瓜的都齐齐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偷听这大清早的八卦。


  郭文韬被人瞪着也不慌,懒洋洋朝沙发上一倒,干脆把收声麦放到嘴边,挑着眉继续点火:“至于冷战嘛,有些人脸皮薄的要死,每次自己闹了尴尬就会在我跟前跳脚,好像只要一天不说话我的记忆就会清空,第二天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哦,今天冷战是因为他昨晚上……”


  “郭文韬!!!”


  蒲熠星这下连刘海都气得飞起,只见人沓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跑下楼,三两步窜到郭文韬面前,龇着牙咧着嘴狠狠掐住人的脖子,使劲儿前后晃动起来:“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黑历史都曝光出去!”


  正所谓知根知底的威胁最为致命,郭文韬被他掐得笑都笑不动,只能抽出一只手护着人不掉下沙发,主动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哼,算你识相。”蒲熠星收了SSS级的跋扈牌,坐在人胯上扭过头,直对上影帝慈爱又和善的目光,惊得瞳孔一缩,“啊,前辈,这,我,他,那什么……”


  很好,家暴现场被很敬仰的前辈目睹了怎么办。


  郭文韬还在用气声跟男人描述蒲熠星的嘴笨,却见人乖乖跑去另一边沙发并腿坐好,整一个守男德树新风温文尔雅的小公子,不由得吐槽卡壳,诚心发问:“你现在装gentleman是不是有点迟?”


  “你管我。”蒲熠星白他一眼,脸上装乖的笑容僵硬,然而撑了半晌就咧不动嘴,干脆背过身继续和昨晚上的尴尬较劲。


  年过半百的影帝看后辈都像小孩儿,乐呵呵看了半天的戏,最后只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郭文韬的大腿,示意人换个地方说话。



  

  ›››


  节目采取完全自由的录制,除了游戏和任务环节,艺人嘉宾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选择关闭摄像头和麦克风,于是两人干脆找了一处后院连镜头都没有的死角,而后颇为默契地摘了身上的收声设备。


  “你是不是早猜到我有任务了?”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火前又形式性地问了句,“介意?”


  郭文韬摆了摆手,只说:“我昨晚收到了一张字条,要求我在一天之内获悉任意一组嘉宾的离婚理由,所以我猜大家的任务肯定都差不太多,你早上莫名其妙从我房门路过,估计是想从我这儿下手吧?”


  “编剧还是编剧,我是没想到你也有任务,”男人笑了笑,一副要和人推心置腹的架势,“不过前采那几个问题里没有离婚理由我就觉得奇怪了,只是没想到搁这儿等着坑人,嘉宾互相设雷,节目组坐享其成,还能再搞一波收视率……怎么样,反正都摊牌了,聊一聊?”


  “既然是任务,我们不带麦?”郭文韬靠着墙,嘴上这么说着,收声设备却仍丢在一边的台子上,“还是说你个老东西这把年纪了也挺八卦?”


  “……啧,没大没小。”


  男人瞪着眼睛好似嗔怒,细看却是半点火都没有,毕竟两人私下关系熟稔,情谊甚笃,且四十八岁那年斩获影帝的剧本就是出自郭文韬之手,于公于私他都不会真为了点称呼较劲。


  烟灰扑簌簌落在随手拎出来的烟灰缸里,男人敛了笑意问他:“认真的,你上这个节目我还吃了好大一惊,真离了半年了?”


  “不止?到今天,194天吧,”郭文韬掰了掰手指,又反问,“怎么,看起来不像?”


  男人点了下头,嘴没动,只在心里说:像是实在不像的。


  其实关于蒲熠星的记忆并不很深刻,因为郭文韬这种不喜社交的人自己都不怎么参加聚会,更别提能把那家里头的宝贝带出来露一面了,仅有的几次偶遇也还是因为蒲熠星闲来无事非跟着郭文韬跑剧组,说是端茶送水的顺便一线追个星,还颠颠地跑来要过一个签名。


  影帝算是编剧钦定的男一,四十来岁才挑大梁的人对此颇为感恩,面对打着郭文韬名号凑上来要签名的人也就格外耐心——纵然心里头止不住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打眼一瞧也就十几二十的样子,眼珠子很大,皮肤比上了粉的娃娃都要白,五官硬挺又稚嫩,某些角度和郭文韬还挺相似。


  估计是哪个亲戚吧。


  男人并不纠结地下了个定义,也没再关注这点无关紧要的插曲,直到有一回赶上了要去编剧房里核对剧本,他按了门铃站在一边,看着房门从里头打开,然后钻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瓜。


  “前辈,你找我哥哥吗?”蒲熠星像是刚洗完头,顶着半干的头发把人招呼进来,“他还在洗漱,您要不先坐会儿,今天外面挺冷的,我去给倒杯热茶来。”


  少年光脚踩在地板上,三两步走向小厨房倒了杯热水,而开着地暖的房间逐渐把身上捎带的寒气消散,男人接过茶杯,脑子里早把剧本忘了个干净,只有一颗已至中年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跟自己说,我说这酒店房间大得很,和亲戚一起住也不是没可能,而且这小孩儿看起来成不成年都不好说,郭编应该不至于这么禽兽。”男人吐了口烟圈,打趣地看了人一眼,“诶,郭编,熠星当时成年了没啊?”


  郭文韬凭空安了顶禽兽的帽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19了都,没成年我哪儿敢带来一起住啊。”


  “这不是没想到有些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找好对象了么,”没了镜头和麦克风,男人说话也就更不收敛,“那时候你俩甜得跟什么似的,同样是热茶,你的那杯蒲熠星非得试了温度再递给你,水果都切成块喂到嘴边,工作起来就不打扰,自己抱着电脑跑去卧室里玩游戏,一点噪音都不发出,哪儿找这么乖的小男友。你也是,聊两句就往房间里瞟一眼,那个笑哟,我真是完全不想回忆,酸掉牙了都。”


  影帝捂着自己的腮帮子,显然被那一晚的近距离狗粮深深暴击,至此都留有巨大的阴影。


  郭文韬就半蹲着咯咯咯笑起来,笑够了才仰起头,眼角掺着笑出的泪花,看见人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


  “我也不是故意要说起以前的事儿,只是到了这个年纪,总是会不自觉地唠叨起来,”男人摆了下手,朝他解释道,“看到名单上有你俩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惊讶,惊讶完了我就自己找合理的解释,也正常,也合理,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婚姻和爱情总归是不一样,同样的性别未必能相处得更好,说不定就被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压垮了。但我又想,上节目无非是炒作热度和复合两种目的,我自己都是抱着两者皆有的念头来的……那你呢?”


  他看向郭文韬在光照下微微发白的侧脸:“我知道你幕后工作不稀罕曝光度,那你是冲着什么,复合?还是给你离了婚的前夫提供资源铺路?”


  “或者都是?”郭文韬毫无被戳穿心思的尴尬和羞赧,坦然对上人探究的眼,“喂,就算是套我话,是不是也铺垫得太长了?”


  男人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摸来一边的收声麦重新戴上,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没有啊,我可没说我的任务是套出离婚原因。”


  郭文韬终于略显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的字条是,挑选任意一组嘉宾获悉其参加节目的真实原因,以第三人称的格式书写后投入一楼大门外的信箱内,并在最后一天的篝火晚会上由本人亲口对前夫(妻)念出。”男人眼尾笑出几道岁月的纹路,得意地吹了声口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十二岁的臭弟弟怎么比得过我这年过半百的老东西呢?别说我没放水啊,我可都提前剧透给你了。”


  郭文韬望着人嘚瑟的表情嘴角抽搐,后院大门的摄像头适时扭过来,对准被骗后萧瑟凄凉可怜见儿的大编剧。


  谁料镜头里的郭文韬忽然走上前,面对面揪住人卫衣帽子连着的两条绳,抿了抿唇,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你刚才说,三十二岁,是,臭弟弟?”


  男人被他拽得不明所以:“不然呢?”


  郭文韬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松开手,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解释:“网上说,是老东西。”


  “……”


  影帝仰头望天,又回头,看见蒲熠星死性不改地从客厅那儿探出个脑袋,一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样。


  以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两个傻白甜凑一窝简直是傻的平方,现在倒是独立行走的两位憨八嘎,虽然各有各的奇特蠢法,看着却是可怜又可爱的。


  于是即将出口的吐槽咽回肚子,男人撇回头,按住郭文韬板正的肩膀。


  “郭编,”他语重心长,用词委婉,“听我的,3G的人就不要硬冲12G的网了。”


  


  ›››


  蒲熠星是在好几天后才迟钝地察觉到郭文韬的不对劲。


  彼时他正哥俩好地挽着隔壁摄影师的手臂,诚心地请教关于拍照布局的问题,而后者被节目任务强行要求外出约会了一天,半躺在沙发上气儿都要没了一半,说一句喘一句,最后按住蒲熠星要去拿相机演练的手,就差在眼里写上“大哥求你放过我”七个大字。


  蒲熠星困惑地撇了下嘴:“外出玩儿多有意思啊,我都在这儿闷了好几天了。”


  摄影师手都抬不动,手指哆哆嗦嗦地朝人一指:“饱汉不知饿汉饥,身在福中不知福。”


  “得嘞,那您就瘫着吧!”蒲熠星瞧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也没了找话的心思,随手给人盖了条毯子就往厨房走,却正撞上郭文韬举着把水果刀走了神,台子上的火龙果还在晃悠不停。


  眼见人迷迷糊糊就要一刀砍下去,蒲熠星魂都要吓没,一把扯住他袖子:“你干嘛!”


  “啊……”郭文韬呆呆看他一眼,又偏过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水果刀,语速颇慢地回答,“切火龙果啊。”


  蒲熠星都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气结,一把夺过水果刀自个儿切了起来,用脚踢着人小腿示意腾个地儿。


  火龙果很快被切好端上桌面,蒲熠星没急着吆喝其余嘉宾来吃,只是用很古怪地眼神打量着郭文韬恍恍惚惚的身形,脑海里不自觉地串起最近几天的行为来。


  半个月的节目即将临近尾声,于是更为促进感情修复和发展的约会任务也提上日程,惯例是三组外出,一组居家,然后在每天录制结束之前,把对当日约会的满意度投入门外的信箱。


  蒲熠星最开始也说不出哪个好哪个不好,只是窝在别墅里录制了这么多天,这个年纪又最闲不住,不止一次地许愿郭文韬抽签时能抽个游乐场鬼屋或者密室什么的——可惜蒲熠星许愿许得很尽力,郭文韬手气臭得始终如一,连着三天把把都是居家的签,气得蒲熠星险些罢录,单方面又冷战了12个小时。


  好在蒲熠星气得快,自我和解得也快,想着别墅就别墅,搞点烘焙或者是菜式创新也能打发时间,于是又颠颠地差使郭文韬陪自己去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


  “你昨天把土豆买成了胡萝卜,蛋挞蒸成了一坨不明流动液体,还打翻了一次性杯子烫了手,”蒲熠星叉起一块火龙果,平铺直叙这几日的不合理意外,“今天早上你说要出门溜溜狗,但我下楼的时候你人不见了狗还在,刚刚甚至差点要对着自己大拇指挥刀……”


  “郭文韬。”他突然深吸一口气,颤巍巍问他:“你不会有老年痴呆吧。”


  “……”郭文韬下意识的没事被人咯咯咯的笑声堵死,无奈翻了个白眼,“没心没肺还是好啊,出洋相这事儿就都是我一个人的呗。”


  即将在篝火晚会上被公开处刑的阴影已经在郭文韬脑袋上盘旋了近一个星期,随着时间的推近愈演愈烈,甚至催着人陷入一种不知来由的恐慌——郭文韬很快意识到那并不只是对于社死的害怕,而是到了三十二岁年纪才学会的,或者说是被动学会的,在言语上的百分百坦诚。


  “出什么洋相?”蒲熠星茫然地看他,顿了会儿又反应过来,“你没心没肺是不是在骂我?”


  郭文韬对上人后知后觉的炸毛样,有些忍俊不禁,勉强压住嘴角勾起的动作,伸手蹭了蹭人被火龙果染红的唇瓣。


  没带任何暗示和其他情绪,郭文韬在蒲熠星身上做出的大多行为都是下意识的,或许从第三人的角度来看有些逾矩或是不合常理,但这都来自于七年多里的重复和实践,客观上不好改,主观上不想改。


  倒是蒲熠星抿着唇后退一步,在暧昧边缘的氛围陡然跌入冷清。


  郭文韬收回手,收敛好那一点失落的情绪,随即耸了下肩,随意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你没有隐藏任务吗?”其实有没有也并不很重要,他用舌尖顶了下上颚,斟酌着和人透露自己马失前蹄的翻车,“所以就是这样,他套来了我的话,还要我当着一堆人的面再说一次,也不知道那老东西会写什么,所以很烦。”


  蒲熠星含糊着嗯了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呆呆看着郭文韬下巴上急出来的一点汗渍:“你没有和我说过。”


  郭文韬愣住:“什么?”


  “你没有和我说过,你接下这个节目的理由,”蒲熠星认真地盯着他瞧,一眨不眨,甚至眼睛睁久了有些红,“我问过你很多次,从录节目前问到录节目的第一天,但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问急了才说你之后有剧要上,可以顺便来宣传,我就想着,那就好,至少我没有多么亏欠你。”


  “可我现在才知道,你来这儿还是为了我,为了我的通告为了我的前途。”


  蒲熠星的眼神很淡,语气也并不咄咄逼人,然而郭文韬反手捏住一旁的桌角,莫名生出一点逃离的欲望。


  “可要是前辈不问你呢?要是没有这个板上钉钉的,一定会发生的当众坦白呢?”他微微仰着头,眼里闪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水光,最终却只是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有点无奈又心酸的笑,“哥,你总是这样。”


  受了委屈不说,被泼了脏水不说,做了好事不说,为了自己的资源和前途把圈子里人脉都动了一遍也不说。


  蒲熠星呼出一口气,掠过郭文韬怔楞的神色,自动屏蔽那句当着镜头自然喊出的哥。


  而郭文韬沉默着望进他眼里,嗫嚅着,最终却只是蹭了蹭人被染红的唇角,垂下眼,盖住自己都辨别不清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天生的内敛性子令他主动回避一切需要大面积社交的场合,缩在狭小的舒适圈里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状态。好在十六岁之后郭文韬发掘了另一条不需要面对面交流的社交方式,他开始学着写作,学着在文字里传递情绪和意志,而后几本热度还不错的网络小说帮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像是一个新的起点,招呼着他走上了编剧的道路。


  但直到研究生毕业,郭文韬依然没有再走出第二步。


  “我可以和导演、演员、制片人等所有工作上的同事无障碍沟通,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尽情提出我的诉求,也可以做到百分百的坦诚,”郭文韬曾在一篇文字采访的后记里如是自述,“但是感情要比工作复杂很多,面对面的时候我往往会下意识的沉默,开始很难,维系也很难,所以我总是在想,我要是谈恋爱了,大概是个行动派,少说多做嘛,应该也没什么不好。”


  他在采访里天真又直白地剖析自己,像个骄傲的士兵,紧接着蒲熠星便贸贸然闯入了他的生活,成了行动派试验里的第一只小白鼠。


  小白鼠漂亮又聪明,性格也讨喜,于是郭文韬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涨涨,似乎也被人同化成了十七八岁,网恋、奔现、牵手、亲吻,郭文韬笨拙着说不出喜欢,就做送人九十九朵玫瑰的土狗,但是小白鼠看向他的眼神永远亮晶晶,于是他又骄傲地想,谈恋爱也没有多难。


  可是离婚那天落了一场好大的雪,与结婚那天同样的纷纷扬扬,蒲熠星攥着围巾与他背道而驰,郭文韬回过头瞧见他背影,伸出手,接着雪,也盛住滚烫消融的泪水。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最后的结局,只是摸了把有些发烫的额头,在呼出的热气里恍惚想起,其实他真的还有好多话想说。

  

  餐厅里陆续来了人,蒲熠星咽下最后一口火龙果,笑着把另一盘推到众人面前,然后回身到厨房里漱了漱口,余光瞥见郭文韬仍反应不过来地站在自己身后,始终处于上位者的人难得流露出流浪小狗般的茫然。


  “我没有在指责你。”他意识到郭文韬似乎陷进了一个自我反省的怪圈,温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很好,但你不能对自己的付出只字不提……”


  “我不好,”郭文韬抬起头打断他,耷拉着脸像被雨淋湿的小狗,“否则你怎么会和我离婚呢。”


  很通顺的逻辑,蒲熠星在心里点头,却也只是被慌了一瞬,随即摇着头,脸上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渍四处飞溅。


  擦水的纸巾停在半空,他思量着,苍白地强调了一遍:“你没有不好。”


  郭文韬盯着他看。


  “你真的没有不好,”蒲熠星糊了把脸,掌心里留着指甲深陷的印子,最终只能仰起头,强装镇定地扯了下嘴角,“真的,是我不够好。”

 



  ›››  


  庭院里的篝火映衬出黑暗里唯一的亮色。


  郭文韬接过导演递来的一杯低浓度鸡尾酒,是摄影师刚刚乘着兴致特调的,有股很淡的水蜜桃味,还未入口就已觉得风味不错。


  他朝人道了声谢,调侃不过半个月的相处就记下了自己糟糕的酒量,而后撑着下巴一口喝了半杯,打了声嗝,视线飘忽着,落在火光对面的位置。


  影帝站在他身后管着烧烤铺子,翻两下鱿鱼就去打量郭文韬的神情,一边在心里头腹诽人是plus版纯情男大生,看老婆都不能光明正大,一边三心二意烤焦了鱿鱼被还没复婚的前妻揪着耳朵骂,心里话一不经意就顺嘴秃噜出去。


  “人家的事儿你惦记这么多呢?”女人接过他旁边顾不过来的几串,“感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俩以前恩恩爱爱不代表现在就可以毫无芥蒂地复合,连我都不一定敢保证待会儿会不会投复婚的票,小蒲和文韬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衡量,凭什么因为这半个月的录制就要重新回到婚姻的坟墓。”


  她轻飘飘拐走人的注意力,五十几岁的男人假模假式地嚎哭,毫不知羞地嚷嚷着老婆你不能不要我,嚷得郭文韬都凑过来,说你这一哭影帝的头衔怕是要不保。


  “你走远点,话真多,”男人嫌弃地推他一把,又想起自个儿手上还掌握着生杀大权,眉梢挑着笑看过来,“诶,想不想知道我在信箱里投了什么?”


  “不想。”郭文韬把剩下那半杯酒也喝了,混不在意地耸了下肩,“我早和人坦白了。”


  他本意是表示对那段话怎么添油加醋都无所谓,谁知男人呆愣住,第一句话是:“你终于长嘴了?”


  “……你继续嚎吧。”郭文韬撇开头,面上拖着无语,努力忽视那一瞬间突然的落空感。


  节目录制到最后一天,大家或真或假都流露出些许不舍得,蒲熠星正与小爱豆相邻坐着,最初那点因为答题而产生的偏见早已被更纯粹的情谊替代,两人脸上都带着上了头的酡红,喝一口就笑,两口就晃悠,非要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舞。


  郭文韬没走近,只远远看着,虽然有一瞬间确实被两人的热情感染,但起身时第一步就迈得同手同脚,于是又悻悻缩回,安安静静当一个肢体不协调的观众。


  消失了半天的歌手捧着录制的最后一项任务走回院子里,导演从他手里接过信箱,对着一张随附的任务卡片缓缓念道:“首先感谢四组嘉宾在这半个月以来,对节目组各种不合理要求做出的妥协。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在录制第五天时分别收到的秘密任务,而截止今天中午十二点,八项任务都已经顺利完成,其成果汇聚在这个信箱里,希望大家在临走之前,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确认完卡片上没有遗漏的信息,导演率先从孔洞里摸出一张很薄的纸条,纸条最外层写着影帝的大名,后者被点到名时还在走着神,心情瞬间变得忐忑又期待。


  “这个,不能念吧……”纸条很白,男人脸吓得更白,不住地瞥向一旁难得笑得温婉的前妻,抓耳挠腮地向节目组控诉,“这纸条你们没看过吧,这,这不能看的……”


  女人微微侧身,靠向他肩膀,一边安抚五十来岁小老头的羞耻心,一边笑着和其他嘉宾解释:“我的任务是获悉前夫一个离婚后才有的秘密。”


  “姐,你没说完吧。”郭文韬一杯酒下肚半醉不醉,脑袋却格外清醒,“后半句话应该是,完成后需要当事人当着其他嘉宾的面再陈述一遍,这才有综艺效果。”


  简直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影帝眼泪酝酿了一半,又被硬生生气得仰头打了个酒嗝,靠着手感直接从信箱里摸出来属于郭文韬的那一张,插着腰架着腿:“念!你也念!真男人谁怕谁啊!”


  郭文韬也扬声:“你个搞阴谋的老妖怪,好意思提这事儿!”


  一个而立,一个知天命,两个年纪都不算轻的人互不相让,你瞪我我瞪你,都呈现出有些割裂的孩子气,更遑论脸上都挂着酒精泡出来的红,乍一瞧像新年张贴在门口的年画娃娃。


  气氛一时推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高潮,郭文韬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斯文了三十来年的人难得借着酒劲发疯,一把夺过纸条三两下展开。


  蒲熠星就站在他身边,下意识随着他动作垂眼。


  郭文韬约莫是已经破罐子破摔过了,连过一遍都懒得过,直接对着纸条大声念道:“郭文韬这个b上节目就是为了骗小娃娃回家,还要给蒲熠星闲出屁的生活找点事做,真是当哥的年纪当爹的命,说他一句心黑的老东西都是客气!”


  他义正言辞地宣读完,半晌,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比酒精更甚的酡红。


  “……噗。”


  蒲熠星忍了又忍,纵然已经被提早预告过,还是没忍住趴在人背上低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迟钝地觉出一点连带的社死,干脆往前蹭了蹭,把脸整个都埋进郭文韬后背的阴影里。


  周遭都传来放肆的笑声,郭文韬捂脸望天,伸手一指:“老东西,一起死吧老东西。”


  影帝没想到人真是半点不犹豫,一时骑虎难下,最终只能丢了这张老脸,闭着眼睛生无可恋地陈述了一遍自己在离婚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并在神志不清时对着一只流浪狗喊了一晚上老婆的可怜事迹。


  男人眼都不敢睁,弱弱地朝身边问了句:“怎么样,我气势赢了吗?”


  “……不好说,”女人帮他挡住一半的老脸,努力憋笑,“但你的事迹肯定赢了。”


  男人听出其中的打趣,嗷嗷叫着要和人再决一高下,睁开眼却只对上一片混着烧烤味儿的空气。


  “人呢?”


  “听完您的八卦就跑了,”摄影师放下抓拍的手,朝上抬了抬下颌:“现在应该在阁楼的答案屋。”


  


  ›››


  郭文韬是被蒲熠星拽着上楼的。


  说是拽也不大准确,因为蒲熠星的动作并不用力,只是自然地把手扣进他掌心里,然后穿过客厅、走廊、卧室,最后迈过一层层台阶,

停留在一间微微亮的房间之外。


  “还没到时间……”郭文韬看向门牌上刻着的【答案屋】三个字,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而后偏头去看蒲熠星微微粉的侧脸,又重复一遍,“还有时间……”


  蒲熠星已经握住门把,摇了摇头:“都一样的。”


  大门应声而开,郭文韬左手牵着蒲熠星柔软的掌心,右手却紧握成拳,目光不自觉沉下来,望向空间里唯一一张摆放有两个灯光按钮的桌台——左手边象征着复合,右手边象征着维持现状。


  郭文韬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才会浑浑噩噩地被小了七岁的人哄骗着坐上靠窗的位置,听着呼啸的秋风砸在玻璃上,心底充斥着抗拒,脚步却不曾挪动一分。


  事实上别墅生活的十四天时间里,郭文韬合理并最大程度地利用过几乎每一间房间,连地下室回收垃圾的地方他都闲着去过一次。而只有位于阁楼的这一件答案屋,从一开始就被摆在所有嘉宾面前,或好奇或期待,他都不曾上来看过一眼。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因为对于这段好不容易重新拼凑在一起的日子来说,答案这两个字与结束其实无异——他不知道蒲熠星会不会还是像提出离婚那次一样,决绝地,却又红着眼,可怜又可恨地结束这段关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按下复婚的按钮,纵然分开后的每一天都在想念,可同样的,他也不想逼蒲熠星做任何不喜欢的事。


  恨过吗?埋怨过吗?


  答案必然是肯定的,所以郭文韬从第一天见面就冷漠相待,伪装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一遍又一遍欲盖弥彰地强调两人已经没有关系……却又在某些时刻猝不及防地心软,看着蒲熠星依旧亮晶晶的眼,逐渐从冰块融成一滩包容的温水。


  “哥。”


  手背传来热意,郭文韬从自己的回忆里惊醒。


  蒲熠星正握着他手,隔着并不宽敞的桌子望过来,额头和脸颊都飘着红:“我这半年其实,过得挺好的。前两天公司给我换了新的经纪人,半个月前试镜拿下了一个新的角色,之前还有个牙膏品牌想找我做推广,粉丝群里的人数也多了好几十个。”


  他掰着手指絮叨完,酒意迟钝地泛上来,又痴痴笑了两声:“好啦,我知道在你眼里肯定算过得不好,可是我也没有吃很多的苦,那些苦都很小,我咽得下。”


  醉了的人说话已经开始有些颠三倒四,郭文韬摩挲着他的掌心,方才的慌乱却在人的吐息声里缓缓消弭。


  蒲熠星在低头吻他手背,像一针强效的镇定剂。


  “我知道我是小坏蛋,”他趴在桌子上,声音压得很轻,又很清晰,“可是小坏蛋,想要哥哥的一辈子的。”


  郭文韬抚他眉心的动作怔住,想起第一天随口抛出的埋怨与恶意,一时心头不知酸胀和甘甜,只得把相连的手攥得更紧:“小坏蛋,为什么要离婚呢小坏蛋?”


  他不知道第几次问过这句话,却是第一次有了回答。


  “因为我也想要,保护哥哥。”蒲熠星很轻地笑着,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抬起,眼里盛着与十八岁时如出一辙的亮光,“我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小时候爸爸妈妈很疼我,长大后遇到了你,你也从来不会让我受委屈。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自己很幸运,却从来没有机会,也为你做一点什么。”


  “你之前出事的时候,我看着你藏在被窝里,眼睛很红,抱着我说不想走这条路了……可是我知道你喜欢呀,我就只能一遍一遍地说,说我想演你写的剧本,你很厉害很厉害,不应该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指责就停在这里。”


  “哥,你知道吗,其实那时候我有一点点的骄傲。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小小地保护了一下你。”


  许是喝了酒,平日里不敢说的也都说了,蒲熠星一顿一顿地把自己全都剖开来,笑得惹人心软。


  郭文韬就陪着他笑,暖黄灯光下的脸漂亮如雕塑。


  事实上在参加综艺之前,郭文韬一直觉得那些对着镜头声泪俱下的画面成分太复杂,甚至于作秀的心太强,明知道所作所为都会被播出去,非要装出一副真心天地可鉴的样——可如今蒲熠星只红着脸说要保护他,他就已经觉得眼眶发酸,只强忍着没露出那几分动容和脆弱。


  蒲熠星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转向角落里摆放的一台怼脸摄像机。


  “我知道网友也很关心这件事情,可能什么猜测都有,但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只是我自己很任性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解释道,“因为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容易做出冲动决定的人,可能说好听点是纯真吧,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不客气的说其实就是莽。冲动地给一个人下定义,贸贸然地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甚至因此吃过很多亏。”


  “其实本来作为独立的个体的话,我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但结婚之后我慢慢意识到,我的行为和哥,几乎是捆绑的,我不能因为无底线给我兜着,就永远心安理得安于现状……我没法在无穷无尽的爱里彻底成长,所以我用了一个,至今为止做过的最痛苦、最冲动的决定,来告诉自己……你看,因为你的冲动,所以你抱不住哥哥了。”


  他一口气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现在和助理一起跑通告,其实已经被动改了很多了,当然半年时间还是有点短,偶尔还是会做事不过大脑,包括答应来参加这个综艺,也只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哥哥。”


  随即而来是长久的沉默,郭文韬像是被定在原地,连眨眼都顿住。


  做编剧的人总擅长体会情绪和缘由,所以他不算对分开的缘由一无所知,只是从来拿不准,又学不会开口询问,麻木地签好协议书,办好离婚证,从头到尾都像被人牵着走,最后只说了一句苍白的: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去他妈的尊重。


  偶尔午夜梦回,他淌着汗,冷着脸,有些神经质地自说自话。


  梦里是蒲熠星站在玄关,平静地说要分开,而自己没点头,用力把人抱进怀里,很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他说你可以放肆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不管也不问,只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切断他陪伴的可能。


  于是爱人应允,和好如初,他在梦境之外冷眼旁观,却没有半分代入的喜悦——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因为只有梦里他才会无所顾忌地去质问去挽留。


  他在现实里只会做强要自尊的哑巴。


  “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决定。”郭文韬忽然开口,直直看向蒲熠星尚未收回的眼神,“我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每天同床共枕,我会看不出来你的思绪不宁吗?我只是舍不得你投进风浪里,被生活推着学会八面玲珑和三思而后行。但我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坏心肠,心疼都囤在肚子里,自我折磨着,享受你在现实与爱情里挣扎的可怜样。”


  他把蒲熠星离开前一周的心慌和纠结都看在眼里,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悄然发生改变,却什么都不说,假装没有看见那根被自己亲手解开的红绳,已经松散地挂在蒲熠星的脚边。


  “我又好到哪里去。”郭文韬说,“再痛苦也都是我应得的。”


  八年的感情没有走散,只是婚姻与恋爱不同,注定要面临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有人带着爱走向狂风暴雨,有人看着风筝飞上天空,形单影只的,一点一点松开拉着线的手。


  “我很高兴。”蒲熠星往他手里塞入一张揉皱了的纸条,“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心里话。”


  三百六十度记录的镜头早被抛之脑后,此刻两人相视而笑,郭文韬缓缓展开手中意味着隐藏任务的纸条,半晌,抬起眼,对上蒲熠星凑过来的,很近很近的视线。


  与十八岁奔现时不一样的沉稳与坦然,却同样满满当当,盛着不用猜疑的爱意。


  “我不会食言。”蒲熠星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全国观众作证。”


  于是郭文韬恍然看见了未知却可期的未来,也眨了眨眼,在人投来的拥抱里伸出右手,同侧按钮的灯光随之亮起。


  而隔着并不单薄的开衫外套,两人面颊相贴,终于嗅到了熟悉的,属于彼此交缠的味道。


  耳边传来机械的广播通报声。


  【嘉宾郭文韬、蒲熠星,维持离婚状态。】


  


  ›››  


  录制第五天的凌晨三点,蒲熠星蹑手蹑脚从被窝中离开,摸黑翻出装在衣兜里的信纸,余光瞥向郭文韬平静的睡颜。


  【隐藏任务:抽到此任务的嘉宾,需向前夫(妻)做出一项书面承诺,并将附件交于节目组保管,于节目首播的一周年纪念日公开核对。PS:承诺范围不限,但请保证您的承诺可以百分百实现,并控制在能播出与展示的尺度之内。】


  蒲熠星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提笔。


  【想成为更好的人,想演哥哥写的剧本,然后再花九块钱,和哥哥一起看第三场大雪。】





——end


*结局是HE,不用讨论,因为爱情没破过,只是在各自成长为更好的人

*可能没有主旨,乱七八糟的,也不是写的长就是好,但还是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summary取自歌曲《第三人称》



评论(46)
热度(1602)
  1. 共8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Triste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