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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蒲】攻略指南(下)

*向哨 au , B级向导韬×S级脸盲哨兵蒲

*私设很多勿细究,年上,有年龄差,本质小甜饼,欢迎评论区纠错

*前文见合集



Summary: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

  

  

  ›››


  郭文韬说走就走,拼的就是当下理智拉不回的情绪上头,连行李都是半小时内收拾完的,然而气候不察,落地柏城时兜头吹了一脸的风,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一举动的颠覆性,抿着唇理不清下一步的方向。


  何室长点名没拎着人,一打听才从邵明明嘴里知道了B级向导为爱勇赴前线的劲爆八卦,嗑着瓜子喝着茶一点不见恼怒,只格外贴心地打了个通讯过来。


  郭文韬瞥过号码,心虚着接了:“何室长。”


  “几天不见,胆儿挺肥啊郭文韬,”何室长咧着嘴损他,“以前死拖你上前线不肯动,现在没你事儿了,倒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伴着通讯过来的还有一串地址,郭文韬脚跟点着地被人说得脸红,眼神落在那出距离自己并不算多远的地方,心里头却升起难得的熨帖。


  说来何室长于郭文韬而言也算是半个恩师的存在,即便几年前亲手在工作证明上给他敲定了B级,但除此外也并未太苛待他,反倒是常想着如何替他谋个好职位,亦或是找到一个足够适配的哨兵,而不用总作为战场备选的向导,一次次顶着净化可能适得其反的压力。


  “其实阿蒲刚来的时候,我连让他和你做向导素匹配度测试的念头都没有。”何室长听着通讯器那头呼啸的风声,眼尾笑出几道明显的纹路,“当初给你定下B级后,我就在想,这孩子向导素这么烈,到时候能配对的哨兵必然得是个柔和似水的,精神图景最好是大海,能一点点融合你嚣张的精神力。”


  郭文韬正快速穿行在一座座楼顶,闻言咧了下嘴角:“那怎么最后又改主意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呗,”何室长乐着打趣,“要不是阿蒲当时来找我,说想要个牛哄哄的向导,最好跟他臭味相投,我是想不到要把两瓶烈酒搁一起的。”


  他顿了顿,又在对面均匀的喘气声中补充:“歪打正着的高匹配度,一次性解决了两个烫手山芋,人小孩儿还对你稀罕得紧……说来你们还真挺天生一对的哈?”


  郭文韬鼻梁上架着高倍数的探测镜,已经瞧见了不远处的一片废墟和混乱的人群,他脚下动作更快,却还是在听闻天生一对四个字时微微一愣,又习惯性地苦笑反驳:“哪有B级向导和S级哨兵天生一对的。”


  说完心头又发涩,捻着镜框咽了咽泛上来的倾诉欲。


  郭文韬在公会里混了这么些年,接触过的哨兵少说也有几百来人,大部分都吃不下他激烈的向导素,净化完便拖着刚恢复的躯体落荒而逃。也有明明吃不消还要来搭讪的,一边疼得咬牙切齿一边还要夸赞他够出挑的脸,但他一贯分得清工作和生活,于是那点单向的追求无一例外都成了没结果的八卦。


  蒲熠星是第一个说他的向导素舒服的人,也是第一个明明连他的脸都记不清,却还是执着说着喜欢的人。


  只是他没法儿再用“等你什么时候能承受住我向导素”这个失效的理由拒绝人,十八岁的年纪连执着都要压他一头,以至于郭文韬偶尔也会看进人清澈的眼里,感受着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脏,一句同样的我喜欢你就要脱口而出。


  然后被少年胸前的S级胸牌烫着手,瑟缩着继续逃避汹涌的倾慕。


  刺耳的爆炸声从前方响起,何室长的声音却依旧清晰传来:“郭文韬,你到底在躲避什么?”



  ›››


  “等级不会决定全部。”


  二十岁的郭文韬曾如此告诉自己,在一次次任务被阻和失败之后——他知道自己有着最出色的精神力,即便向导素不受欢迎,也并不妨碍桀骜的年纪里生出不可一世的自信。


  事实上直到二十六岁,郭文韬也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被束缚在了所谓B级的框内,他也净化过最棘手的病重哨兵,也上过前线杀过敌,他没有什么需要自卑自省的,因为他知道有些天生的东西改不了,于是只能让自己更为强大。


  可是信仰崩塌前并不会有预兆,就像在某个很突然的瞬间,蒲熠星朝他伸出手,赤狐舔过两人交叠的手背。


  “沙漠是不是很干涸?”他坐在床上晃悠着脑袋,任由郭文韬闭眼在他贫瘠的精神图景里穿梭,视线总盯着人紧紧拧起的眉,没忍住自我调侃,“每个向导都这么说,他们净化和精神力输注都没有太大效果。”


  他音调没什么起伏,郭文韬却莫名觉得心口传来钝钝的酸痛,睁开眼时后背淌了一身的汗,垂着头沉默了很久。


  蒲熠星笑了笑,食指和中指勾成圈,圈住人细长的无名指,在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摩挲,语气也臭屁:“没事儿,就是状态不稳定而已,我都出过多少任务了,又不影响我大杀四方。”


  他又顿了顿,或许是从郭文韬低垂的脑袋上揣摩出了那么一点不外露的心疼,语气也软下来:“它不会一直这么干枯的,对不对?它总有一天会变回去的。”


  郭文韬不知道怎么被哄的人变成了自己,一边无奈一边心软,无名指无意识地反勾了一下,再开口时像耐心的幼稚园老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它本来是什么样子的?是小溪?大海?还是森林?”


  “嗯……都有!”蒲熠星歪着脑袋笑,眼里亮晶晶的,“有森林,有动物,有小溪和草坪,什么都有!”


  “那你很厉害,”郭文韬又被他孩子气的一面逗乐,没忍住勾了下嘴角,“那我们努力变回去,好不好?”


  蒲熠星没想到这么一打岔完,郭文韬还惦记着,心里头陡然烫了下,难得有些慌乱地向后退缩。


  郭文韬还在仰头看他,漂亮澄澈的眼睛里完整地装着一个自己。可蒲熠星看着这张有些模糊的脸,脑海里却不着边际地想起那张被恶意丢出去的身份牌,和一个又一个承着他的好,扭头便笑你天真的所谓朋友。


  于是险些脱口而出的好字又被重新咽下,他像是费力地点了下头,又沉默着,在心里摇了摇头。


  蒲熠星觉得自己很坏,嘴上说着喜欢,却还是对喜欢的人撒了谎。可他不想让郭文韬失望,即便是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郭文韬不懂人脑子里的千回百绕,只一次次固执地攥紧他的手,汹涌的精神力和向导素都交叠着涌入身体,炙热地流淌过每一个器官和组织,而后汇聚在最脆弱的心尖,不知疲惫地灌溉那棵枯萎的树苗。


  他想要沙漠开出花朵。


  二十六岁的B级向导就这么立下了伟大而难以攻克的目标,并锲而不舍地寻找起改善精神状态的方法——床边摞着一瓶瓶增进精神力的营养液,网站文献和科研所档案库都被翻了遍,郭文韬除了出任务就是窝在办公桌前找资料,以及日复一日地做着额外的净化工作,和蒲熠星促膝长谈到咽喉肿痛。


  他好像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是沙漠依旧是沙漠,即便蒲熠星会笑着牵他的手,会和他说今天很开心,好像暴戾的情绪都被温顺掩盖。


  然而笑容之下,精神与肉体似乎被一道很薄很薄的屏障分隔开,纵然郭文韬如何努力穿透之外那千层百层,最深处的屏障都纹丝未动,不留情面地嘲笑着B级向导的无能。


  94%的匹配度没有用,逆天的精神力没有用,郭文韬吻着蒲熠星平滑的眉心,在精神图景里望向小狐狸艳丽而淡漠的脸,忽然感受到了等级压迫下深深的无力。


  他承认唇边的温度令他心悸,少年人赤诚的喜欢令他无地自容,因为他交不出同等的喜欢和付出……所以他在那一天狠心掐断了疯长的暗恋,在人茫然无措的眼神里丢盔弃甲,逃亡至今。



  ›››


  “文韬,能听见我说话吗?”


  郭文韬落下的回答是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音,联络被迫中断,何室长了然放下通讯器,回身对上几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


  近五十岁的人魂被吓走了一半,毫不留情地举着文件夹一个个拍过去,直到齐思钧捂着脑袋嗷嗷叫唤认错,邵明明就势蹲在地上扒住人准备离开的腿。


  “室长,我今天不吃到这个瓜我真的心痒难耐要浑身刺挠生不如死,”邵明明恪守八卦局局旨,瞎话张口就来,“求求你告诉我,这对儿四舍五入的小情人一个个在怂啥啊,我婚庆公司都相中好几个了,他俩有什么心事儿这么能耗啊!”


  何室长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扶着桌角堪堪站稳:“邵明明你再拽着我的裤子……”


  “松了!”罪魁祸首猛地站起,心虚地拍了拍那条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名牌西装裤,又摸了下鼻尖瓮声瓮气,“我们这不是关心则乱嘛,老树要开花,搁谁不着急,要不是这一个两个的嘴比核桃都难开,我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您头上啊是不是。”


  “哟,说得你好像没这胆一样,”何室长拍着裤腿嘲他一番,半晌才大发善心,拍着人肩头意味深长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但是涉及的隐私太多,我也不方便透露,你们要真想知道就去问那两个当事人,说不定这一趟回来他俩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呢?别贷款操那个心,有时间不如也去前线看看,你们一个两个A级向导搁这儿嗑瓜子成何体统……”


  “好!”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何运晨猛地大喝一声,“何室长还是何室长,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啊!”


  再问下去这波人都得扭送战场当苦力,齐思钧和曹恩齐忙不迭各拉住何室长一只手,腆着笑把人往电梯口送:“诶哟这一趟辛苦辛苦,领导快回去歇着歇着……”


  何室长被他俩推得脚都离地,扒拉着电梯门笑呵呵地扔下最后一句话:“年轻人啊,什么都要向前看才是!”


  啪!


  电梯门无情合拢。


  齐思钧擦了一把莫须有的汗,回头直对上邵明明发着光的卡姿兰大眼睛。


  “……我还看得不够前吗?我都贷款他俩告白结婚了我还不够前吗?!……等等,这个重音落在前字是什么意思?”


  于是一群老树同龄人都在暗暗为不用加班松了一口气,只有邵明明一个人抱着本《八卦局暗语》上蹿下跳,手指蘸着唾沫星子翻页都要翻出火,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他在干嘛?”曹恩齐施施然抿了一口水,看着人背后凭空出现的一团金黄色光芒。


  何运晨继续吃瓜:“看不见吗?八卦局成员的开大技能——‘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然后?”


  “然后就能在短时间内根据关键词或相关人物,找到自己要找的史料传说八卦轶闻等等等等……”


  “找到了!”


  邵明明一声大喝从桌板上跳下,好好的刘海被八卦气流掀得东倒西歪。


  三人默契地停下动作,对着他自由的刘海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


  “《八卦局暗语》第十章第三节第四段记载,苦情爱者犹如南北相望,或自馁而仰望,或耿耿而回望,遂失之交臂,终身未得其圆满。”


  又一顿,接着道。


  “然耽情爱者亦相向而行,或踽踽独行,或蜗行牛步,任万物轮转四季更迭,唯眺明日尔。”



  ›››


  柏城CBD的某座大楼。


  正午刺眼的日光照得人无所遁形,蒲熠星微微阖着眼皮,鼻腔里吐出血腥味儿的粗气。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明媚的好天气,只能大约靠那怪物身躯的完整度来判断战事的进程——客观上来说局势不算太糟糕,毕竟在这几日昼夜不分的攻击之下,对面已经折了四对鱼鳍一对翅膀一条蛇尾,吐火的丑陋厚嘴唇被迫击炮击穿,锐利的爪子被弯刀一一切断磨平,如今便只剩下最后一条辅助爬行的蛇尾,以至于作战场地不得不从半空转移到了陆地。


  然而蒲熠星知道战事已经没法再拖,不说上头交代的任务时间即将到期,就是这几日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也令他感到了罕见的疲惫,更遑论支援的队伍早伤的伤残的残,没有重型机甲和磁悬浮迫击炮,他背靠的只有一块破损的墙板,和S级哨兵尚未耗竭的能量攻击。


  “嘶,早知道就不接这破任务了,”蒲熠星瞥了一眼小腿上近二十厘米长的穿透伤,钻心的疼痛令他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抢功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真上战场了半小时都扛不住,废成这b样也不知道哪来的A级。”


  那豁口实在太大,蒲熠星随意从上衣上扯下来包扎的布早被血液渗透完全,暗红的一条顺着脚踝流入地板,红艳艳一摊,模糊照出他现在的人样。


  人样其实是没了,十八岁的小帅哥已经被灰尘血液钢筋碎片糊得满脸都脏兮兮,蒲熠星自己看了都嫌弃。他试图用同样脏兮兮的手把脸抹干净些,最后发现效果甚微甚至有叠加的趋势,这才无奈瘪了下嘴,半靠着墙放起空,随即又想起郭文韬来。


  上次见到那人还是在医护站,在额头落了个轻飘飘的吻就把他浑身烤得酥麻,脸红脖子烫的连对视都不敢——名声在外的S级哨兵再虎也是个雏儿,他一口气搁在半道喘不上来,下意识抬头想再要个更亲密的吻,却只堪堪捕捉到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衣服下摆都被带起一阵风。


  后续的记忆就是郭文韬连请了好几天的假,电话打不通人影找不着,办公桌上囤着来不及扔的垃圾,翻了一半的文件没来得及合拢,一切仓皇的行踪都像在嘲笑那一瞬间几要跳出喉咙的雀跃。


  蒲熠星摸上冰凉的座位,狐狸尾巴蔫蔫地垂落。


  不明不白的亲吻和不明不白的躲避,蒲熠星掐着十八年空白的感情经历摸不着往前走的路,于是所有混乱的情绪都只能转为暴戾的发泄——直到在不记得砸坏了医护站第几个玻璃瓶之后,榕城中心被怪物侵袭,公会上头终于有借口将这又开始发疯的大佛送往前线,反手就将他扔来了这水深火热的破烂地。


  头两天人多些,打打杀杀的也确实没时间惦记那点情情爱爱的事儿,后来A级B级哨兵一批批倒下,机甲支援也来得愈发缓慢,蒲熠星不得不算着时间修复体力,东躲西藏地靠营养液过日子,手上一空便又开始止不住想念。


  他摸了摸自己血糊糊的额头,上面似乎残存着郭文韬唇瓣的温度,而十几米外是同样喘着粗气的怪物,因为被黏胶做的子弹糊了嘴,嚎了半天也发不出一个声响,只能愤怒地甩动身后仅剩的一根粗长蛇尾,裹着毒素的鳞片直直击向人毫无遮盖的脚踝。


  地上的血液被毒素侵蚀冒出几颗沸腾的气泡,蒲熠星迅速右跨一步掠过突然的攻击,不由得暗骂一声,随即毫不停顿地转身,借着没受伤的那只腿朝墙板一蹬,蓄力运起一旁的金属碎片朝前方划去。


  又是一记蛇尾扫动,碎片擦着腰腹留下一条颇深的痕迹,彻底被激怒的怪物嘶吼着往前扑来,跃至半空,在蒲熠星正上方投下一个硕大的黑影。


  毫无技巧,完全以命搏命的物理攻击。


  目测几吨重的怪物把太阳都挡得严实,蒲熠星终于承认这紧要关头想起郭文韬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但少年人也只呆愣了一瞬,随即跛着脚虚虚点了两下地,不退反进,蓄力也往半空冲去。


  距离陡然缩短,蒲熠星一手抓住人肩上的长棘,一手从袖中化出长刀,几乎是在肉碰肉的前一秒猛地抬腿,刀尖下刺,穿透了整个脑髓。


  “嗷呜呜呜呜——”


  一声刺耳的长鸣像是吹响死亡的号角,整个大楼都随之摇晃起来,几秒内便碎裂倒塌,一时间天都昏暗下来,尘土和钢筋粉末糊遍整个视野。


  “md,真TM能熬。”


  蒲熠星精神力已然处于过耗的边缘,疲惫得再无法支撑飞翔,干脆杵着那妖怪身子翻了个个儿,当成肉垫做个下落的缓冲——不分昼夜的作战实在太累,失血过多的小腿也没了太多痛觉,蒲熠星听着耳边的风声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似是又触到了郭文韬翻飞的衣袂,和从未听过的、嘶哑破音的呼唤。


  “蒲熠星!——”


  


  ›››


  枯井里传来一声很轻的滴答。


  小狐狸眨巴着眼看向面前闯入精神图景的男人,皮毛顺滑,舌尖水润,漂亮的尾巴正卷着下巴颏的口水,只是似乎同主体一般疲惫困顿,迷蒙着朝来人歪了下头。


  “嗷?”


  郭文韬来的次数太多,即便五官模糊赤狐也能认得出,于是不待人走来便已经欢快地跑过去,脑袋抵住人粗粝的掌心,嘴里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认得我啊小狐狸。”


  郭文韬扯了下嘴角,手掌被蹭得有些痒,连带着人都被撞得一晃,但总归是压下了方才那些焦虑和后怕——天晓得他匆忙赶来,却只看见蒲熠星单薄的身躯坠入废墟的那一刻,心都要被撕扯成两半,泡在沙砾里磨得鲜血横流。


  “嗷,嗷嗷,”赤狐听不懂人话,只用牙咬住人脏兮兮的裤腿,硬是拖拽到一颗孱弱的树苗旁,又用舌尖卷着唯一一瓣嫩叶,挤压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嘤,嘤嘤!”


  一人一狐沟通无效,郭文韬却并不在乎,只是摸了摸它锋利的尖牙,借着蒲熠星昏迷时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诱哄般柔声问了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些当面说不出的话像是在这一口终于找到宣泄的口,郭文韬盘腿坐下来,盯着赤狐浅棕色的瞳仁,温和的安抚和心疼都顺着树苗根部接入大脑皮层,在蒲熠星昏暗一片的梦里轻声重复。


  “何室长说让我往前看,说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在乎什么破等级破匹配率甚至于破年龄差,因为那些都是你真正心动时所带来的加分项,而不是任何在感情里起主导作用的因素。”


  郭文韬的声音像是飘忽在半空,蒲熠星动了动眼皮,茫然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其实我试验了很多次,我不知道我能够带给你什么样的结果,我总想着,把你的精神图景修复好,帮你一次次疏导净化,或者是再等你长大点儿,喜欢这件事就会变得没那么难以说出口。”


  “……可是我好像一个都没做到。”

  

  于是那点喜欢伴着时间肆意生长,成为挪不开眼的在乎,无休无止的心疼,和酩酊大醉的好几个夜晚。


  郭文韬扯了下唇角,在心底里嘲弄了一番不合年纪的矫情,却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那些压抑太久的感情终于摆脱了桎梏。


  “我在很努力地,想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他抚过狐狸红棕色的皮毛,然后收回手,压住那颗小小的、蓬勃跳动的心脏,一字一句地问他,“可是蒲熠星,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


  “我要,什么?”


  梦里属于儿时的白塔摇摇欲坠,蒲熠星坐在起了风浪的海边,听见熟悉的声音消散在海风里。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考,而后握住自己伶仃的一截脚踝,又松开,抬起,用虎口对着东边悬挂的太阳,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个很小的圆形。


  “想要一颗波板糖,这么大,甜甜的,就够了。”他嗅到咸涩的海味,鼻翼翕动,咂巴了两下嘴,“不过那是我八岁的生日愿望,现在已经不作数了。”


  说完又恶作剧得逞似地笑起来,十八岁的少年自顾自在沙滩上跑过好几个圈,像是有人在身后追,又像只是漫无目的的奔跑。


  等到跑累了就冲进海里,任由大浪没过小腿的创口,浸了盐水疼痛更甚,他却毫不在乎地走得更深,乘着冰凉的海水朝远方呼喊——


  “可是现在的我希望!”他忽然停住动作,脸上掠过不自然的薄红,在数秒后化作天边落日的云霞,烧得天地都连成火红的一片,“我希望!”


  尾音稍破,他喉头莫名哽咽,像是祈愿一望无际的大海能替他掩盖那根难以启齿的软肋。


  又进一步,海水没过腰肢,他破罐子破摔地仰起头,眼里倒映出蔚蓝的天。


  “我希望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有人光明!纯粹!赤诚永久地爱我!——”


  震耳欲聋的呼喊从根底穿过幼苗,穿过这孑然十八年的时光,奔赴郭文韬同频共振的心跳。




  ›››


  蒲熠星分化为哨兵的第一年,靠着难以驯服的绝对精神力和顽劣的皮孩子心性,有意无意轰走了一大批妄图揣测他内心高级向导。


  “S级哨兵的精神力的确很强,五感也完全超脱一般的哨兵,我给他做过几次测试,虽然有天生的脸盲症,但在未进行系统训练的情况下,听力已经达到了能听见两百米外的10分贝人声的水平,这完全足以抵消视觉上的缺陷。”


  “但有一点我也要格外强调,我们也试图探测过他的精神图景,可能因为他的能力觉醒并不彻底,亦或者是年纪尚幼,所以稳定性极差,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暴走,对自己造成反噬……要不,派去任务地的事儿再拖一拖?”


  会议室内的声音并不算重,但刚满16岁的小狐狸悄摸溜出小黑屋,只站在走廊的另一头便已听了个全,然后捂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冷不丁嗤了一声,毫不客气朝面前的空气竖起一根中指。


  就差骂一句你个老东西说谁稳定性差。


  他在心底笑向导多管闲事,何必装模作样心疼一个杀人的机器,却又不死心地走近两步,祈盼的眼神透过磨砂的玻璃窗,落在对面神色冷淡的男人身上。


  他记得那是把他从药人堆里拖出来的人,醒来时手里还攥着一片剜下来的西装布料。


  狐狸崽子明明在圣所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承受过朋友的恶意背叛,听过同龄人不加掩饰的捉弄嘲笑,青涩的年纪却还不知道什么叫死心,一颗心仍是红的嫩的,卑微祈求一点儿哪怕是施舍来的在乎。


  直到男人吐了口烟圈,声音和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


  “如今各地局势动荡,十年来好不容易有了个S级哨兵,这要还往下拖,那这段时间造成的损失难谁来承担?”


  “这……可他毕竟才16岁,作战经验……”


  “16岁够大了,我又不是捡了个孤儿来养,我是在为这个乱世培育一线的防御体系,他作为S级哨兵,注定就是要成为最前头的那道防线。没有经验怎么了?没有经验就去战场上打出经验,这刀开了封见了血,折也只能折在战场上……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软,你对他好,我对他好,都不是在做慈善,明白吗?”


  男人声音低沉,最后上扬的反问语气陡然破开雨夜的寂静,蒲熠星将将升起的一点向往与希冀瞬间消散,赤狐蜷缩在他身侧,同样沉默着,听见雨滴在玻璃窗上砸出刺耳的动静。


  少年人或许就是天真又烂漫,总以为世界还心存善意,即便十来年的人生里没吃过多少甜,却依旧幼稚地希望有人不作伪地对他好。


  可是美梦总要醒,当浑身的锋芒随着年纪增长愈发显眼,儿时记过的仇都被一一了结,蒲熠星却只能惶惶然被推着往前走,流的血挨的痛削下来的皮肉都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所有人都只看见了绝对精神力压迫下愈发光明的局势,和亲手铺出来的战神传说。


  所有或真或假的情谊都终止于十七岁,他被身份裹挟着沉入血泊河流,眼里映不出清晰的人影,看不到孤身飘流的终点,甚至连作伪的善意都消失在指缝。


  直到郭文韬在岸边伸出手,纯白的萨摩耶翻过滚,不设防地露出一块柔软的肚皮。


  喜恶都直白,敌意也纯粹,毫无窥探欲的精神力与他几乎完全相融,从未感受过的平和令他止不住心悸,像是终于在干渴的沙漠里寻到几滴救命的水源。


  蒲熠星从来都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块漏风的破洞,曾经被辜负的真心击穿,所以他才会如此暴烈渴求着郭文韬的心软和偏爱,抓着那94%的匹配度承载过盛的占有欲——因为只有郭文韬会一边嫌弃一边替他收拾破烂摊子,会吻他眉心牵他手,会抚着伤口问他疼不疼。


  于是他倚着那点偏爱得寸进尺。


  他要郭文韬的心软,心疼,心动,和无法挣脱的心之所属。


  

  ›››


  “还装呢?”


  郭文韬背着蒲熠星走了一路,终是没忍住停下脚,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抱着人膝弯的手轻轻点了两下,偏头扑出的热气交缠在血腥味的风里。


  “知道你醒了,多大的人了还赖着不起,再赖下去我可就把你丢这儿不管了。”


  “你不会……”蒲熠星睁不开眼皮,人却醒着,于是下意识把人的脖子圈得更紧,小腿有意无意擦过人坚硬的腰胯,“我腿疼……走不了。”


  声音跟小孩儿赖床似的黏糊,装傻充愣得让人没脾气。


  郭文韬瞥了眼他小腿上血液凝固的伤口,上面已经用绷带简易地缠过几圈,却又因为没有彻底缝合而撕裂开,半途就已经染红了一片。


  “行,你把大boss击败了,你今天最大,”郭文韬颠了颠背上要滑下去的人,无奈继续往前走:“知道疼还敢往废墟里掉,这要再高一些,怎么都得给你摔出个脑震荡来。”


  “不会……”蒲熠星拖着长调摇头,脑袋往前蹭着埋进人颈窝,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装睡,“我不拿了妖怪当垫子嘛,它皮糙肉厚的,能扛。”


  “是是是,你厉害。”


  蒲熠星再轻也是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郭文韬走了几公里就有些岔气,干脆找了块长椅坐下来,把人翻了身抱在胸前,拿大腿垫着人脏兮兮的屁股。


  正对面是关了门的便利店,玻璃窗上映着两人格外亲昵的倒影。


  蒲熠星半睁开一只眼,远远瞧得满意,勾着唇角在记忆中枢里拍摄下一张合照,随即又闭上眼,大半张脸重新埋进怀里。


  “你怎么来找我了,”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委屈,“吃完我豆腐就跑,一礼拜都联系不上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约莫是小朋友平常暴戾嚣张惯了,难得自个儿掀开一点撒娇的皮,郭文韬便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不要你。”郭文韬摸了摸他发尾,相连的掌心渗透出一股又一股温和的力量,“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要你。”


  蒲熠星趴在他肩头,满脸都是灰扑扑的,只有一双眼睛蓄力了半汪水,睫毛上要坠不坠地挂着泪。


  “你没有说过喜欢我……”他眼尾红着,额心有一道很浅的血痂,衬得人面色更为苍白,“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郭文韬简直要被狐狸崽子逼疯,提心吊胆了一天的人此刻都没彻底回过神,只得一下又一下擦过人脸上的血污,笨拙地吻他眼皮、眉心,鼻尖,唇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喜欢你。”


  亲吻偏移,蒲熠星张开嘴迎接人侵入的舌尖,呼吸急促而滚烫,唇瓣泛着淋漓的水光。


  “喜欢你。”


  郭文韬吮过他舌根,交融的精神力陡然放大五感,他不自觉吻得更深,掌心把住的腰肢微微颤动。


  蒲熠星仰头失了魂,极度缺氧的人却又重新发了狠般吻上来,牙齿磕碰咬破了皮,纠缠到意识模糊。


  他没有生死的后怕,没有筋疲力竭的麻木,只是捧着郭文韬同样灼热的脸,四目相对。


  他说:“我会爱你。”


     郭文韬瞳孔瞬时失了焦,只学舌:“我会爱你。”


  蒲熠星用指腹揉着他唇瓣:“纯粹地。”


  “……纯粹地。”


  “暴烈地。”


  “……暴烈地。”


  蒲熠星笑起来,指甲划开破烂的伤口,鲜血和脓液相伴流出,他却不知痛般向前倾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路灯的光亮。


  “至死都爱你。”


  像是永生捆绑的爱情诅咒,郭文韬情不自禁望向人红棕色的眼,完全清晰的意识下嘴唇翕动,半晌,低下头,舔舐过人唇角的伤口。


  向导素渗过最后一层屏障,他看见了沙漠中飞速生长的幼苗,枯井里沸腾的清水,从天而降的大雨冲刷着所有的阴霾。


  蒲熠星浑然不觉地闭上眼,听见郭文韬清晰而坚定的回答。


  “蒲熠星。”


  “我至死都爱你。”





——end



*summary出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时隔不知道几个月的续写,剧情和感觉都断开,很烂,但是还是努力写完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拖延症不会有好下场,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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